对于琴,传千百年几度易主也不过寻常。
应该还有很多日记本,阿娘很多年都保留着写日记的习惯,现在这些本子却找不到踪迹。钤觉得多半是母亲生前托付给孟长宁了。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人?
钤说其他人不关心,所谓夫妻,到最后就是连对方的日记都不想看的关系。
她一时语,想到自己应该也不会出于窥私或占有
擅自去翻他的东西,不过他说的是另一种更令人齿寒的冷漠,当人被
进某种家庭
份的模
,
不进去的灵魂反而会像多余的灰尘被无情
去。
所以要交给爱人啊,爱人才是灵魂的容之
。
但是他转回,
出纯真的神情,
:你误会了,她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然后,他解释起上辈人之间的纠葛。但杳总将主语听岔,绕来绕去讲了好多遍,他还画了个简易的图,她看着图终于将所有的关系理顺。
钤和孟长宁就是兄弟,没有她脑补出来的混乱关系。论血缘同父异母,各自的母亲又是姊妹。论事实两人生在不同的家庭,却曾由同一位母亲抚养长大。
至于阿娘与孟氏小叔的一段情,来得更为曲折。钤是少年时偷翻日记知一二。
两家人在当年是住隔的旧相识。阿娘、三妹和孟氏小叔年纪差不过两岁,三个小孩都是青梅竹
。长大以后的三妹属意小叔,一心想嫁他。小叔却暗暗青睐更沉静温柔的阿娘。阿娘在感情的方面最晚熟,起初一直不懂那两个人阴晴不定闹什么,后来终于开窍,却是因为遇见未来的丈夫。
阿娘与丈夫成婚,小叔也断念与三妹成婚,也算各得其所,双喜临门。婚后不久,三妹的肚子就有了动静,这个怀的孩子是孟长宁。第三年,夫妇造出第二个小孩,不幸碰上三年困难时期的医疗挤兑。三妹难产,没能及时得到救治,最终因此亡故,一尸两命。
年轻的小叔注定要再婚,阿娘与丈夫决定收养孟长宁,小叔则远涉南海。但小叔去后不久,阿娘家中也遭变故,丈夫故,被迫改嫁钟老爷子,孟长宁和尚在胎中的若筠也随之来到钟家。
多年以后,小叔还乡已物是人非。外面反右浪正盛,乱局之中颇难自安。阿娘与他的重逢也来之不易。背负着时代的幽灵,共有彼此生命中的亡者和儿子,明明早就没有了少年心气,甜美的回忆却依然似阴影盘旋在废墟上。
绍钤正是在此情形下诞生的小孩,从出生就被当成妖孽的小孩。他跟很多东西都有关联,讲出来全都是他的因,但其中没有一个可以成为真正的归。
连母亲都不是吗?
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很久,最终一言不发,带着她走上长年闲置的三楼。说是杂物间,其实也没放什么,就角落摆着两件旧家。空旷的一整间厅。
钤说小时候还经常待在这边,练琴或者读书,没人来打搅。
这里本来是什么用的?
舞。
他走至大厅中央,向背光的她伸出手。
邀请的意思?
我不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