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略感意外。还以为她们的关系会更亲近。

        或者说，她不太知该怎样称呼绍钤。钤向来不擅长叫别人的大名，没有必要就不会，唯独对杳，好像不知怎样称呼才合适，总是钟杳来钟杳去，倒是在床上有很多别样的叫法。他喜欢把事情放心里，但这么多年一起生活又不是白过，听叫法就知他现在想不想她。

        现在就是很想。

        钟绍钤装满色情垃圾的脑袋能感觉到什么？别人未曾知晓的感。李女士应该是说曾经的他吧。

        李女士说现在依然是，小钟也是可以感觉到的人。

        ――不是的，她只感觉到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一瞬间她明白了。

        对钤来说，神明是爱，爱就是爱本，既是高高在上、纯粹理念的爱，也是眼前这个他可以拢在掌中细细描画、会哭会笑、很的小孩，爱。今日的她怎么不是他一手打磨的创造物？

        比起静止的艺术品，小孩更是剥离它的创造者就有自己生命的存在。时间没法倒，机会只有一度，像书法，或好或坏的痕迹，只要写下来，就是不可或缺的一分。

        他也因此成为完整的他。她本来也不是负累，一种凡俗的归宿，而是灵魂的巢。

        ――还是太渺茫。

        十月怀胎，似乎小孩和母亲之间天然就有血肉的纽带，联结之深刻，原始，物质，动物，可以称得上统治。相比之下，和父亲的关系怎么看都带着隔和疏离。好像她们用尽全力奔赴彼此，死咬不放，终于也有可能阴差阳错地走散。

        人的存在却不仅仅是物质和动物的方面，这个男人更是如此。他不是对什么人都可以，就算满散发着乱的气味，也没法爱自己的母亲，只有她。他的小孩。

        有些事一早就该明白的，今日却要靠旁人点拨。

        饭局结束在阮慈发表驻进宇宙中心的商业宏图、在场的神东为她干杯的地方。没有母女相认的环节。李女士送给两家人各一罐茶叶，敬亭绿雪，清雅的豆绿色小礼盒。本来也想送给杳一罐，但她跟钤本就在一块，拿两罐茶叶回家也多余。

        所以她给了杳什么？一只淡青色的翡翠玉镯。

        临走前，母女都在卫生间补妆，在半镜前碰见。李女士忽与杳：“今年是十七岁，对吧？”

        杳迟钝地点，“他搞错了。”

        “我就说我不会忘记的。”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微妙，讲两句第三个人的坏话，就可以悄无声息拉近距离。

        李女士从包里取出用香槟色手帕包裹的玉镯。

        杳闻到她上茂盛的玫瑰花香，有些难以置信，“给我吗？”

        “这个是钟绍钤的妈妈给我的。我不能拂了老人的意思，但也不好厚着脸收下来。本来要还给钟绍钤，结果他也不要，说那是给我的，又不是给他。”话还说着，她已将镯子套到杳的手腕上，“就当是借花献佛。你跟他一样生得白，这个好看。”

        杳不知所措，心不在焉地想，尽说她白，李女士也不见得有多黄或多黑。这句话让她有点酸，一点点，但很难忽视。总觉李女士是说他脱了衣服白，尽他的脸在男人中间也很白，大家都看得到。

        而且这个镯子应该是阿娘想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钤肯定也知，不收回去就是想让李女士亲自来给杳，狡诈地设了这个局。

        杳既装傻又扮乖，“要不还是还给爸爸吧。”

        李女士摇，似乎想让这件事变成母女间的秘密，“他的东西不全是你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