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海风掠过他腰间悬挂的盐铁令,叮当撞出清越声响。赵思远望着堂下端坐的傅其弦,忽然想起昨夜验看的盐仓――新砌的灰里,分明混着可疑的珍珠粉。他堆笑举杯时,
间泛起熟悉的咸苦,那是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盐可载舟"时,落在他掌心的最后一粒盐。
揣度他的心思。
念薇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年他对母亲何尝不是一片痴心?母亲在世时,父亲眼中从未容下过第二个女子,连府中的丫鬟都只留些相貌平平的。可母亲病逝不过半年,父亲便续了弦,新夫人年轻貌美不说,还接连纳了几房妾室。那些莺莺燕燕入府时,父亲也曾说过"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场面话,可念薇分明看见,他在花园里与新来的姨娘说笑时,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念薇只觉得耳发
,连忙别过脸去。她虽早知这些达官显贵私下荒唐,却不想竟如此放浪形骸。廊下夜风拂过,却
不散她脸上的燥热,只得攥紧了袖口,暗啐一声:"这些男人,当真不知羞耻!"
起初,念薇也曾为这些女子夺去父亲的关注而心生怨怼。可渐渐地,那份怨气化作了深深的怜悯。她们就像致的瓷
,被父亲捧在手心时,可以享受无尽的
爱与呵护;可一旦失了新鲜,便被随手搁置在角落,任灰尘覆盖。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诺,在父亲转
离去的瞬间,都化作了过眼云烟,连一丝留恋的余温都不曾留下。
后来,念薇终于明白,这世间男子的心,说变就变,比海上骤起的风暴还要难以预料。靠
厅内笙箫渐起,舞伎们踩着乐点款款而动。轻纱罗带随着姿翩跹,一件件
落在地,
出凝脂般的肌肤。她们神色自若,眼波
转间尽是风情,仿佛褪去的不是衣衫,而是世俗的枷锁。男人们或坐或卧,目光灼灼,举杯的手停在半空,连呼
都放轻了。
赵思远骨子里浸着海盐的气息。这个青屿岛赵氏的嫡孙,自幼便在海风裹挟的咸涩里摸爬打。赵氏盐场晒盐池的粼粼波光,映照过三代人发家的传奇――祖父赵秉坤曾驾着满载盐包的沙船,在飓风来临前夜横渡白龙滩,自此"盐胆赵"的名号随着浪涛传遍十二岛礁。
念薇方才虽已退出厅堂,却终究抵不过心那点蠢蠢
动的好奇。她提着裙摆,绣鞋轻点着青砖地面,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沿着回廊的阴影
悄然折返。朱漆廊
上斑驳的漆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她将自己隐在其后,借着烛火摇曳的阴影,屏息凝神。
此刻他紫绶官服下压着的,是赵氏一门的荣光与沉甸甸的责任。他深知,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赵氏百年基业恐怕会毁于一旦。念及此,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杯盏,而是赵氏一族的命运。
两年前朝廷颁下运司使铜印时,老盐工们都说他接印的手势像极祖父称盐时捻碎盐粒的模样。
然而好景不长,不出三月,那位新姨娘便独守空房。父亲的目光又投向更年轻的面孔,仿佛那些曾经令他开怀的笑容,不过是过眼云烟。念薇冷眼瞧着,看着那些女子如春花般次第绽放,又似秋叶般黯然凋零。她们或许都曾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却不知在父亲眼中,不过是又一个可以随手替换的玩物罢了。
念薇并未感到多少愤怒。她深知,在这权贵云集的宴席上,歌舞升平、美人在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应酬。她清楚地记得,傅其弦凝视她时眼中动的火焰,那是
不得假的炽热情意。他给她的,从来都不是敷衍了事的逢场作戏,而是真真切切、令人心颤的深情。
对她而言,能拥有这份真挚的爱意便已足够。至于这些逢场作戏的场面,她早已学会不去在意。毕竟,在这纷繁世间,能得一人真心相待,已是难得的幸运。
念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傅其弦,见一个姿曼妙的舞伎款款走近。那舞伎眼波
转,红
微启,竟径直跨坐在他
上。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傅其弦的肩
,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在烛光下泛着莹
的光泽。念薇的目光被重重人影遮挡,看不清傅其弦的神色,但她知
,以他的
份地位,这样的场面怕是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