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1990年4月，香港的空气shi得像没拧干的mao巾，黏在pi肤上，甩也甩不掉。

        今天跑ma，九龙城寨里的人比平常多了些。地下赌坊里闷得很，烟味、酒味、汗味混一块，光线昏黄，吊扇嘎吱嘎吱地转，chui不散空气里那层油腻。

        赌坊里坐着的都是地tou熟面孔，大多是些不愿挪窝的老赌鬼。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们就随手赏几mao钱给小孩，让他们跑tui买烟、拎酒、送ma票。孩子们也乐意，他们个tou小、跑得快，左钻右拐地穿过人墙楼梯，一场赛下来，能赚个几块钱贴补家用。

        陈安也是其中一个，他跑得快，话少，不惹事，偶尔还能多落下一两mao钱。

        这会儿气氛有点不太一样。

        社团坐馆来了，带了几个人，赌坊门口站了ma仔，里面一圈人都安静了些。平时吵吵嚷嚷的老tou子也收了声，桌上的筹码推得轻了，连咳嗽都压着。

        还有个女孩，一起进来的。

        站在坐馆shen后，穿碎花裙，白得刺眼，像不小心走错地方的人。她不看人，也不看ma，只盯着赌坊天花板上那盏闪个不停的灯。

        陈安从人堆feng里挤出来，酒还没放下，目光先撞上了她。脚下没踩稳，被凳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把买回来的啤酒放下，拿过老tou递过来的皱巴巴的纸票仔细收好。陈娟这两天又犯毒瘾，接不了客，今晚这点收入要ding一个星期。

        刚收好钱，就有人扯住他衣角sai来一张新的：“去楼下买包好彩，快点。”

        他把钱往ku兜一踹，又钻了出去。

        再次回来，他忍不住又往那个女孩shen上瞟了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一条tui翘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电视。屏幕里是赛ma转播，赔率在tiao。她的眉梢微微扬着，嘴里嚼着泡泡糖，chui得慢，也懒，整个人都透着一gu淡淡的不耐烦。

        今晚赌坊得生意不错，陈安已经进进出出十几趟了。他算了算，只要陈娟不发疯，这些钱应该能ting个十天。

        他走出赌场，打算趁市场还没收摊，去捡点便宜的蔬菜。这个点摊主都急着清货，常常半卖半送，能省不少。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人在说话。他抬tou一看，是几个常在城寨里跟着大人屁gu后面混的maotou小子，年纪不大，大概还在念中学，陈安认得他们，都是熟面孔。

        “快看，大小姐居然来了。”

        话音一落，原本蹲着聊天的几人都站了起来，朝赌坊里张望，有人还chui了声口哨。

        “你怎么知dao那是大小姐？”

        “那当然，晖哥带我去见过的。”那人语气里全是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