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问:“药端入屋里了没有?”
“昨夜烧就开始退了,大夫的药很有效。”他没放过她哭泣的理由,又问,“怎么哭了?是不是??是不是他不想你来这儿见我,为难你了?还是因为孩子的事,让你难办了?”
榻上的杜聿在梦中似有所感,眉一动,朦胧睁眼。
琳琅一怔,连忙出口:“夫人――”
崔凝怔住,像被这声呼唤攫住吐息。她轻轻俯,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
,心底涌起莫名的酸涩与矛盾。
崔凝指尖不自觉地紧了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
:“他要出征了。”
“南方来报,林将军与副将在浔岭暴毙,军中连日遭袭,兵士气大乱。他是最适合领兵救援之人,今日午时就得出发。”
可兰兰仿佛未听见一般,依旧热情似火,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拉拉扯扯,是将她往后厨牵了过去。
兰兰充满朝气回:“回夫人的话,大人喝过药了,正在歇息,等会儿还得换药。”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哑着声问。
杜聿静静看着她,心中万千滋味交织。他从未想过,曾经那个总能冷静应对一切的妻子,会出这般方寸大乱的神情。
她不是为了他落泪,却让他想替她挡下所有风雨。
杜聿怔了怔,原本心微动,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
子伤心,正
开口安
,话到嘴边却忽然一滞。
一药香与炭火余温交杂的气息迎面而来,窗边竹帘半卷,光影斜斜落在榻上熟睡的男子脸上。
琳琅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不必了,多谢妹妹好意。”
她转眼打量兰兰,对方眼中闪着光,稚脸庞因激动而显得异常鲜亮。
“阿凝???”
“你怕易国公遇险?”他声音很低,低到近乎听不见。
“那替我将羹端到屋子里吧。”崔凝转过,看向琳琅,“琳琅,你大约也饿了,跟着兰兰去后厨先吃些东西。”
。
杜聿静静地躺着,额间覆着薄汗,气色仍显苍白。眉心微蹙,角干裂,连熟睡时的呼
都略显沉重,脸上因发烧与药力交织而多了几分病态的疲倦与脆弱。
就在琳琅想跟上时,兰兰亲昵地一把抓住她手臂,笑得灿烂,“琳琅姐姐想吃些什么?随我到后厨去看看吧?”
崔凝闻言,苦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不是的,他不会为难我。”
可琳琅只来得及捕捉到崔凝的背影。
“是我。”她低声说。
杜聿愣住,“出征?”
崔凝心一紧,走近几步,在床旁坐下,手指无声地扣住膝
,却又迟迟不敢伸手
碰。
杜聿感觉口一片酸涩蔓延,像被什么压住,闷得他有些
不过气,却还是轻声问:“那你怎么会哭成这样?你向来只有哭一整晚,才会让眼睛这么
。”
可才睁眼,就看见她双眼红。
她抿点
,眼中水光浮动,却不肯让泪再落下。
见她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杜聿思考片刻,缓,“林川将军的兵,乃是大燕数一数二的
锐,就算他本人不在,依其训练出来的军纪与
署,寻常匪军也不该能撼动分毫才对。”
而两人四目交会时,都感觉到彼此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
她的泪,未必是为他而落。
崔凝摇了摇,语气轻得几不可闻:“没什么,你
子可好些了?”
声音轻得像是一缕风,飘进杜聿混沌的梦里,他粉碎骨也想抓住这温柔。
秋风过院中秋千,在树上叶片飘落之前,崔凝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