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在水一方
听见她这般承诺,宋瑾明一时不敢置信,他原以为,留在淮京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她说,她不嫁了。
短短一句,似万钧雷霆,劈开他压在心口已久的阴霾。
内心的暗喜从眼底漫上chun角,那笑意不深,却如春风过柳、酒入微醺,藏着几分风liu倨傲。
终于有这么一回,他胜过易承渊,将她留在自己shen边了。
可门外刘嫂子的敲门声将他的美梦打破。
“小姐,国公爷在府门外,说是来接你回去,会等到你愿意出来为止。”
在宋瑾明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崔凝已经绕开他,迳自打开门。
她转shen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他。
“大夫看完诊之后,将宋大人送回去。”
还没等宋瑾明出声,就听见令他更吃惊的话。
“好生照看姑爷,我明日再来。”
崔凝步出偏厅时,秋阳已淡,天边压来一层薄云,风挟着水气从廊下掠过,将她衣角与鬓发一并拂起。
她才迈过门槛,走没多久,便望见门外石阶下站着那dao笔ting的shen影。
只见易承渊下了ma,伫立在门外,墨色常服无一丝皱褶,衣角掠风而起,犹如箭羽,贴shen侍从都被他压迫的气息bi1得不敢上前。
他一手扶剑,眉峰紧锁,从她踏出那刻起,目光便寸步不离地落在她shen上,沉沉得像要将她锁住。
崔凝脚步未停,径直走到他shen前,仰首迎上他的视线。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她带着笑,温柔对他低声说dao,“渊哥哥,城外的芦花应该开了。我想去看看。”
风卷过石砖与桂叶,庭前空气顿时安静了半瞬。
易承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底郁沉如雾的情绪渐渐松动,他hou结微动,低声dao:“好,我带你去。”
这回易国公没上ma,而是随她进了ma车,让她无声栖息在怀里。
抵达城外芦花河畔时已是夕阳渐沉的时分,淮河畔一片柔和金光。
天际边云层泼染成绚丽的橘红,霞光如liu火,投在水面上,粼粼波光轻摇。河岸两旁,芦花已开,细长柔ruan的花絮在风中摇曳,成片雪白如云,随风摆dang,如梦似幻。
那芦花与霞光交叠chu1,竟生出一种说不清的苍茫与温柔。
易承渊将崔凝小心翼翼地抱下ma车。
他低声说了句“当心风大”,她轻嗯一声,脸颊贴着他的肩,未多语。
易承渊将她轻放在高度合适的大石上,抬手将她被风chui乱的发丝顺了回去。两人并肩而坐,四周静谧。
随从们自知分寸,远远守在不扰的地方。
只留下这片芦花间,天光渐淡的天地,无声容纳这对恋人。
崔凝轻抚隆起的腹bu,侧tou靠在易承渊的肩上,声音低柔,如风掠芦间。
“我还记得十三岁那年,你折芦花给我编成发圈,说是给我当tou面,我dai上之后乐得蹦蹦tiaotiao,花却在转shen时散了。”
易承渊听了,chun角缓缓浮起一抹温柔笑意,“那日你哭得伤心,我慌得不行。将你送回尚书府之后,连夜跑遍淮京为你寻了副新tou面,隔日一早便送到你手里。信上还写,这金子打的,不会散。”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调pi的怀念,“那时候你一见我哭就手忙脚乱的模样真是好玩极了,我也就常常在你面前哭。”
“我知dao。”他笑,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带着柔情。
两人沉默片刻,风过芦花,簌簌作响。
“你出征的那年秋天,我也来过这里。”崔凝望着眼前芦花尚未飞白的水岸,神色温婉柔静,“我带了望舒,折了好多纸船。”
“我在每一艘船里,都写了相思,让它们顺着水liu朝西漂去,去追你。”她轻声说着,语调忽而一顿,像是承受不住,将脸埋进了他衣袖里。
“我那时真的想你,日夜都煎熬。”
易承渊沉默地将她搂得更紧。
“我听老太君说,当年你父母守城惨死后,原本世宗皇帝想补偿你的,是封你爹为靖远侯,传你爵位。”她声音悠悠,“可老太君回了话,说易家儿郎的爵位,只凭战功,不靠父荫。”
他默然不语,只听她语调轻飘飘落下。
“老太君还告诉我,她不愿你袭爵,宁可你同我二人归隐田园??其实,这亦是我所愿,也是你阿爹在世时最大的盼望。”
她仰tou,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渊哥哥,若荣光是拿你的命去换,那诰命不要也罢。”
易承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