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不重，卻壓得她幾乎不敢呼。

        下一瞬，他低頭，一手著她的臉頰，她玉微張，將靈果的餘香一寸寸渡入她口中。那氣息微苦，卻裹著異樣的甘甜，帶著意潤入五臟六腑。

        尾璃只覺口中一陣甘苦，微澀卻裹著熟悉的甜意，幽幽潤入間，像是曾在哪裡嘗過的滋味。

        尾璃整隻狐猛然一顫，像被冰水兜頭澆下，原本掙扎的靈力頓時亂了。她明

        他長臂一伸，將昏迷的尾璃撈入懷中，軟弱的子貼在他前，渾冷汗未乾。

        千狐林與魔界的結界本就相鄰，她偶爾會偷偷溜出狐林，撲進那片陌生又新奇的魔氣之地。

        她陡然一僵，耳朵一動，便蜷藏入榻邊陰影，五尾低伏。

        他衣袍未動，掌心卻驟現赤紋，靈力波動一瞬——像是吞了一縷百年元，也不過微微抬了抬眉。

        「嗚……嗚啊……」

        尾璃幽幽轉醒，只覺渾骨節猶在隱痛，口悶沉，丹田似有焚痕未褪。

        語畢，他手指一抬，指尖魔氣驟動，凝成一縷細細紅芒，直直近她額前。

        尾璃躲在玉榻陰影之下，白狐軀微顫，五尾緊緊纏繞。她不敢發出聲響，唯恐那冷酷男子一腳踏近，就取她命。

        而尾璃，早已撲倒在玉榻之上，軀如被烈火焚燒，妖丹翻湧劇痛，血色自間滲出，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遲疑片刻，終於閉上眼，深一口氣，靈力微微轉動，形便縮作一團白影——

        左手一展，掌心便凝出一枚通體剔透的果實，色澤如血琥珀，內裡似有火光轉。

        只是個夢麼？

        她怔怔坐起，一低頭——那六條尾巴，只剩五條靜靜垂落在玉榻之側。

        晏無寂掃了她一眼，角勾出一抹涼薄：「怎，二日前還敢爬人，今朝卻只敢躲著抖了？」

        依舊是空的。

        魔氣濃重處，萬物皆避，唯獨她未曾畏懼。因為在那片黑色岩後的某處，有個少年等著她。

        她猛地睜眼，殘留在間的氣味還在。

        她不懂太多，只覺他抱著她時很，他還會替她梳。

        夢裡，她尚未化成人形，還是一隻巴掌大的白色小狐，僅有一尾，軟柔順，眼中總帶著天真的濕意。

        只聽一聲尖銳狐鳴劃破殿宇。其一尾竟被生生斷去，炸開的光如同燃燒的火羽，帶著血與妖力的殘響。

        狐形現出，五尾輕輕搖動，仍未恢復元氣。她仰著頭，爪子慢慢探向自己脖子——

        「妳到處跑，魔界的東西會吃掉妳的。」他曾這樣低聲說，語氣卻不像責備，更像寵溺。

        夢境裡，她著果汁沾著的爪子，想張口問他名字，卻只發出一聲輕鳴。

        夢境猶在腦海翻湧，那些溫柔的氣息、熟悉的果香、那個喚她「小東西」的聲音，竟比現實還清晰。

        她會輕輕點頭，尾巴翹起，躍上他的膝頭。

        那光尚未墜地，便彷彿受到某種牽引，猶如飛鳥歸巢，疾速奔向晏無寂掌心，被他一握而盡數吞入。

        那人形已臨，立於殿門之下，玄袍曳地。

        可靴音未曾停歇。晏無寂一步步走來，形停於她不遠處，幽深的目光落在那團軟之上。

…不……魔君，我知錯了……求您不要……」

        少了一尾，哪怕早已準備，仍像是心臟被剜了一刀，痛得她幾再昏過去。

        她靈智初開，尚不辨人臉，只見一襲玄衣與斜倚石座的輪廓。那少年聲音極輕，會喚她：「小東西，餓了麼？」

        他將果實入口中，稍作咀嚼，邊泛起一抹曖昧的紅意。

        後來，他在她脖子繫上一染著魔氣的紅繩——說如此，魔便不會吃她了。

        晏無寂冷眼俯視她，語氣淡淡，彷彿斷的不過是多餘的枝葉：

        他俯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聲音低冷：「再不變回來，就讓妳永遠都變不回來。」

        下一瞬，夢破了。

        忽然，一寒風自殿門之外襲來。玉石地面傳來沉穩的靴音，隱隱帶著魔氣人的壓迫。

        片刻後，只見尾璃蒼白的臉色稍稍恢復血色。

        她渾冷汗，六尾變五，痛入魂髓，終於昏了過去。

        她話未說完，紅芒已倏地一閃。

        可她脖頸一片光潔，什麼也沒有。

        那果香微苦，卻溫熱腹，讓她不再畏寒。她總是乖乖吃完，然後窩進他懷裡，將小腦袋埋在他前。

        她顫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紅繩呢……」

        「六尾妖狐，怎這般不經折騰。」

        他掌心會變出一顆紅潤晶亮的果子，剝去薄薄層，餵她吃下。那味，便是此刻口中殘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