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衍就是在这样一片灯火如昼中，看见“高琉玉”慢慢朝自己走来。

        那女子立刻红了眼眶，泣声：“皇兄，是我回来了……”

        提心吊胆了多日，那张面终于好好长在了那女子脸上，浑然天成。

        天色昏昏，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看着很是唬人，像是什么摄人心魄的恶鬼，人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匆匆走开，这是陛下请来的，她自然不敢胡乱置喙，只是想着，这么冷的天，那群人仅着单衣，不畏严寒，还真是什么活神仙不成？

        ——

        黄袍老生怕馅，怎么敢放任高怀衍继续自伤，他原以为开过“天眼”后能有一丝息的机会，不曾想他得更急。

        这些人也许是察觉到高怀衍的耐心即将告罄，若再不能令他如愿，他们全都会死无葬之地，每每高怀衍面无表情地划破手腕，都会令他们胆战心惊，好似那刀子划在自己上一般，偏生高怀衍还微笑着问他们：“够了吗？不够朕再划一？”

        室内灯火通明，高怀衍坐在书案前，随意翻看着高琉玉的旧物，出的一截手腕上疤痕纵织交错，赵轸看了忍不住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高怀衍森寒的声线：“你去盯着他们。”

        高怀衍端详着眼前之人，她的眉眼和高琉玉一般无二，正哀婉地望着他。

        今年的冬日格外冷，寒风呼啸，直往人骨里钻，扫雪的人想找个地方躲懒，经过芳芜的时候，看见一群莲冠、穿袍的人，形诡异，举着火把围着室来回跃。

        高琉玉不以为意，随口：“这有什么难的，我最擅长的还是人像，以往我在太、学堂的时候，成日里作画，夫子虽斥责我用心不专，却也赞我技艺高超，除了……”

        正如那士所说，她的亡魂尚在中游，需要明灯指引，以及容纳魂魄的躯壳。

        “阿玉，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他紧紧地盯着她，垂落在侧的手攥紧成拳，没有碰她。

        她将今日带来的画递给陆绪之，后者打开看了，眼里出几分异色，连连赞叹，卫姑娘的笔挥洒自如，浑不似她口里说的随手为之，倒像是师承大家。

        人人都赞她妙手丹青，只有一个人有眼无珠，背地里说她画的丑，高琉玉自然不忿，当即将人扒光了扔到雪地里，屏退左右，亲自为他作了一幅画，寒冬腊月的天气，她裹得严严实实，看着那人蜷缩着赤的躯，将画轻飘飘丢到他上，笑着告诉他什么才叫丑态毕。

        “卫姑娘？”

高琉玉心想也是，若能与柳氏沾亲带故，又怎会困囿于这穷乡僻壤。

        高琉玉回过神来，随口敷衍：“没什么，读书要紧，我不好在此继续叨扰，有劳陆相公。”说完她便匆匆请辞，也没去看陆绪之面上的神情。

        赵轸心领神会，退出去命人在不远将人围住，而后也没再进去，他抱臂倚靠在廊上，盯着远黑压压的天幕，心知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离开京城以后，她许久不曾想起过往的事了，偶尔回忆起来，竟也是和高怀衍相关的场景，当真是晦气。

si  m  i  s  h  u  wu.  c  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