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要寻一个信得过的人替她拿去换钱。

        高琉玉仔细思量过，日后摆脱了王珝，钱财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他将财物藏得太好，从不叫她瞧见一文半文的，若是她能瞒着王珝弄到一些钱来，未必就不能有样学样，托人伪造新的份牒。

        陆绪之冲里屋喊了一声，弯腰将手里的东西搁在院子边上，随后便听到有人推开门走出来，他以为是母亲，笑着直起转过去，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清丽姣美的面容，恍然间以为是置梦境。

        万幸。

        高琉玉摩挲着质地略显糙的竹纸，心中不免暗叹，她何曾用过如此陋的纸笔，然而这竹纸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然算得上稀罕物，只有家中有读书人才会备有一些，陆大娘有个正读书的儿子，听说今年秋试的时候考取了举人，算是这村子里难得的读书人家，若非高琉玉此前救助过陆大娘，她也未必舍得拿出来。

        正思量着如何开口，陆大娘便主动向儿子提及了此事。

        高怀衍下意识就要上前抓住她，耳畔蓦地响起一急促惊慌的声音。

        “夫人？”怎么会是夫人。

        高琉玉也在打量他，再次见到这张肖似柳修远的脸，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瞬，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却在两个天差地别毫无关联的人上。

        他失态得有些明显，引来二人侧目，被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陆绪之连忙应下。

        “陆大娘，多谢你。”

        她蘸了墨，沉下心画了几幅吉祥富贵的花鸟图，想着这类意象的画也许会比较受欢迎，她虽惯来不学无术，可于丹青工笔一途却是出类萃，又受过大家指点，这些人若是有眼识珠的话，该竞相争抢才是。

        “阿娘，我回来了。”

她面色惨白如纸，衣袂飘拂，似乎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

        ——

        他倒是有本事，出贫寒还能考上举人，若是他肯替自己卖画，说不定会更容易些。

        是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姑娘。

        “陛下不可。”

        “绪之，明日你替王夫人将这些画拿去书肆罢。”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士紧盯着高怀衍冷的面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后者抬起的手缓缓落下，他才松了一口气。

        士大惊失色，竭力劝阻高怀衍上前，唯恐他离得近了觉察到异样，若非他得急，不惜损害龙也要见到那女子，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在一切还未准备妥当的时候，匆匆将这赝品推了出来，如今只能推说凡人阳气盛，强行碰只会致使阴魂离散。

        定州城，小阳村。

        村子里的妇人也有一些赚钱的营生，譬如替人浣衣、些绢花等小玩意儿，高琉玉从没正经过这些，她如今有了子，莫说这类活，就是久坐都会感到腰疼，况且她嫌来钱慢，等她慢慢攒够钱财，兴许孩子都要降生了。

        陆大娘倒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是因自己的称呼感到诧异，毕竟平日里除了那些偶尔能见到的来收租的乡绅太太以外，没有能称夫人的，只是高琉玉一看便是出富贵人家，简陋破旧的屋舍依旧光彩不减半分，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从南方逃难来的少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