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我爬上炕，她视线一直追着我。

        或许是经常不出门的缘故，妹妹很白，黑亮亮的发伴着消瘦惨白的脸，还有一双漆黑的瞳孔，那双眼就像夜幕里天上的星星，黑得纯粹，亮得夺目      ，一眼便能撞进人的心尖。

        可怜又可恨的妹妹。

        她也总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哥哥，为什么你是我哥哥。

        像山里跑出来怪。

        可爹娘妹妹自从在县城里的医院回来后，爹娘就变了，日日夜夜围绕在妹妹边，就连我考试拿了第一名回来，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为我去供销社买回块白花花的嘟嘟的猪肉来。

        娘放下筷子，捂着脸哭了出来。

        过了会，爹轻轻的说着：“那大山怎么办？大山以后还得娶媳妇。”

        他们开始经常去医院，家里始终浸在药罐子里，我知妹妹的病没好。

        爹红着眼，将我拉到了跟前，将那几钱重新回了我的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脸，他手掌上的老茧摸的我脸火辣辣的疼。

干，娘温柔，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我的，他就连吃个玉米面饼子都要掰成六块，到他嘴里的就只剩下了一点。

        第二天，我将自己攒的几钱全拿了出来，在饭桌上交给了爹。

        日子伴着草药味过了下去，妹妹一日日的长大，她像是个泥瓷娃娃，除了躺在炕上，就是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走进她，便会闻到更郁的草药味。

        我从北炕下来，跑到了大炕上，妮妮似乎也被爹娘的说话声吵醒了，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看着，小拳在嘴里，上面沾满了她的口水。

        在这家里，除了娘，妹妹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她会在自己能下床的时候，跑到北炕跟我一起睡觉，我搂着她小小的，心寒的摸着她突出来吓人的肩胛骨。

        我会想着任何合理的答案，给她解答着。

        我那会子当然傲气有自信，爹娘只有我一个，就连妹妹出生了，爹娘仍旧跟从前一样没变。

        “爹，娘，给妹妹治病吧，以后我不吃肉了，也不用木手枪和弹弓，我也会去地里努力赚公分的，我也不要娶媳妇了，我就跟爹娘，还有妹妹一起过。”

        我会常常看到娘背过去偷偷眼泪，会看到爹坐在门前抽旱烟，夜间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在院子里爹娘的争吵声。

        ――路对面那颗合欢树会有疼痛吗，旁边叔家里的孩子总是对着它踹，还喜欢扯它的叶子，它会疼吗。

        ――人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院子里的鸡知是我们在养它们吗。

        娘压抑着哭声：“你是不是不想给妮治病了，妮还好好的呢，她今天还能自己翻过来，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张志国，我得给妮治！砸锅卖铁我也得给妮治病！”

        她会点，但我知她不认同。

        我将她的小手拽下来，拿着旁边的小抹布给她了，她啊啊的叫了几声，眉眼弯弯的可爱极了。

        我总觉得妹妹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她会看着墙角的蚂蚁看好久，这双黑亮亮的眼睛像是活了过来滴溜溜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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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妮变得好瘦，小小的脸跟锥子一样。

        这是我第二次从我爹娘这里感受到疼痛。

        尽她那会才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