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德走近前来，悄悄地笑：“好姐姐，的甚么活计？”雪芬不防，猛抬见是树德，忙放下针线，起悄悄笑：“死鬼，跟蝇虫似的突然钻进来，唬我一。”又故意在他膛上轻推一下。两人调笑一会儿，树德瞧她手里针线，原来是给宝燕的肚兜，笑：“姐姐好针线，得好生鲜亮，哪里找你这么个贤惠女儿来？”雪芬笑：“那也不是贤给你看的，你高兴甚么？”树德笑：“小姐貌美，丫鬟贤惠，也不知以后谁恁么有福气，能消受你们两个。”雪芬抿嘴一笑：“你还不知，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呢，貌美还在次。你猜猜是甚么好呀？”

        石勇大怒，拍着桌子：“你这鸟人还真有脸！欺负秦明要面，如今还要阴阳怪气你老爷！便是大宋皇帝来了，老爷也鳖鸟不惯着！”

        最后的那个郑天寿，生得白净面，瘦长膀阔，清秀俊俏，若论仪容，不在吴用之下，只是多一分风，少一分庄严，江湖皆称为白面郎君。

        石勇瞪：“小你妈的石，老子是你爷爷！正经叫人是要烂嘴吗？拿大给谁看！说，你恁么会在这里！”

        石勇挪个椅子坐了，拍桌：“看着院子大，其实连个递板凳的人都没有！都睡死了！”

        郑天寿笑：“谁家兄弟半夜跑到表弟浑家的屋里摸肚兜？别说是秦明哥哥了，连花将军的脸也被你们两个狗男女臊没了！”

        树德还是笑：“既如此，不如请小石坐这床边，我去坐椅子。”

睡着了。树德独自行来，来至房中内，只见雪芬真坐在宝燕旁，手里针线。

        才过一会儿，只听外面一阵野似的脚步声，房门被一脚踢开，震得整间屋子哐哐响。走进来三个大汉，颜树德看时，原来是石勇，后面跟着燕顺与郑天寿。

        树德连忙过去赔不是，好不容易哄得她回转了。雪芬笑：“今儿的工夫大了，脖子低得怪酸的，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说着便走了。树德见四下无人，拿起花宝燕的肚兜，不断把玩，爱不释手。

        树德：“几位兄弟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树德说：“我想也是，若论貌美，没人比得上杨树林后住的那位林妹妹。我闲来无事也逛过几回窑子，那一群姓李的姐儿，甚么李师师，李巧，李瑞兰，李，合起来也比不过她。恐怕天上的青女嫦娥，也只能勉强比上她一二分。”雪芬又是冷笑，又是翻白眼：“好好的，提她作甚！瞧她那样就知活不长，也不知暗地里了多少丑事，怎么到都在说她好话。我看这梁山的人都被她迷得找不着方向了，祝你们这些喜欢她的，和她一样短命早死！”

        树德冷着脸：“休血口人。”

        石勇起来，绰了哨棒在手里，叫：“甭和这畜牲废话！仗着有鸡巴就要闹翻天了，也不知用那三寸绣花针鼓捣过多少脏的丑的，跑来祸害咱们梁山的风气！人证物证在，

        树德笑：“我找人有事，你们若也有事，先去外面坐会儿，把椅子放回去的好。”

        后面燕顺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生得赤发黄须，双眼圆亮，臂长腰阔，一表非俗。

        燕顺那里忍耐得住，将起来说：“你这厮放甚么辣臊屁！”便从他手里把肚兜夺来：“这他妈的是甚么？啊？是你老婆的还是你娘的？拿在手里倒理直气壮了！”

        颜树德陪笑：“小石，你糊涂了，这里是妇人家闺房，哪是想来想来，想坐就坐的。”

        那石勇裹一猪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纽丝铜环，上穿一领皂绸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絣护膝，八答麻鞋。长八尺有余，鲜眼眉。

        石勇焦躁：“你他娘的倒成了在这儿呼来唤去的主人了？老爷偏不走！”

        树德低笑：“小石这话怎么说？我不解这意。”

        燕顺直把肚兜向他脸上甩，好似甩了个清脆响的巴掌：“手指戳屁眼——还在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