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安微怔，低声解释：“……不是想打扰你睡觉。只是……快十一点了，我有点担心。”

        她愣了快一会儿，像还没完全理解他的话，反应慢了半拍才转看了一眼床的闹钟，嘟囔一句：“我把闹钟按掉了。”

        她发一甩，发尾扫过他脸侧。他没躲，只是眼神轻轻动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书，走到她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他说没关系。

        “这时候黑立最多。”沈兆洪着墨镜站在船，“今天给你上个课。”

        她被逗笑，眼尾弯弯的。

        “你以前钓过鱼？”沈兆洪穿着一深灰的休闲服，风镜挂在领口，从后视镜看了眼沈时安问。

        那种他原以为只属于沈乐琪的、骄纵刁蛮的小姐脾气，原来她也会有，只是不在人前出来。

        假期最后一天，他们回到中环的房子里。

        他没有规划，也没有准备，只是她说“走”，他就跟上了。

        “你以后想学什么？”她问。

        而这一面，只有他见到了。

        他没有表什么，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去帮你热早餐。”

        他看着她，心里生出一点几乎说不清的情绪。

        只是随便走走，看展、逛街、吃饭，看起来就是一对普通姐弟。有一次等电梯时，沈纪雯在镜子前绑发，他站在她侧，两人影子贴在一起。

        汤有点，他碰到一点，动作顿了顿，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吞下去。

        日偏西时，他钓到一条大的，足足用了十分钟才拉上来，胳膊被鱼挣得发酸。

        沈纪雯在船尾晒太阳，拿本杂志遮脸。

        小型游艇停靠在码，是沈兆洪的私人船。甲板干净，有专人打理，看得出常有人来。

        沈纪雯肤晒得红红的，鼻尖上浮着细小的汗珠，脖子上黏了几缕发。

        一副十足的起床气。

        其他日子，他们没有安排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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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渐渐升高，阳光沿着窗台线爬进屋子，却始终没听见她起床的动静。

        她走过来尝了一口，笑着说：“还不错嘛。”

        鱼被拖出水面时闪着灰黑色的光，像一块的石，在空中挣扎了一秒才重重摔进甲板桶里。

        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反应快，也肯用心，不到半小时就能稳稳地把钩抛到指定的位置。阳光晒得他脖子发热，掌心都是汗。

        他没说累，也没说兴奋，神色不动地赶了两步走到她侧，脚步控制在同一个频率。

        风裹挟着盐粒黏在肤上，沈时安下意识了嘴，尝到淡淡的咸涩。

        其实确实没关系。他也没真的介意。

        沈时安一边听，一边认真作。

        他在甲板中央蹲下，教沈时安绑线、调漂，怎么看水色、辨鱼信。他一边教，一边缓慢地说着话。

        靠在门边，眉眼里带着点刚醒的倦意和懒散，睡衣的领口垂着，出一点肤的光泽，整个人还带着一点温热的、从梦境里带出来的气息。

        沈时安跟着她走出去，脚步慢半拍。

        她看上去还没完全清醒。

        “鱼急了会挣断线，人急了会翻船。”

一下。

        转的时候，嘴角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她抬起手，胡乱挠了两下发，动作慢腾腾的，过了几秒才懊恼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凶你。”

        早餐时间早已过去，她的房门仍旧紧闭。沈时安将她那份重新盖好，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回房看书。

        “钓鱼和人是一样的。”他说，“你要知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放，不能来。”

        船开出港口，浪慢慢起伏。

        沈时安没接话，只低慢慢喝汤。

        他又敲了几下，这次力稍重些。

        沈时安摇：“没有。”

        出门时天还没黑，天边挂着一线紫红的光。沈纪雯伸个懒腰：“走吧，晚上吃烧鹅。”

        那动作短得几乎称不上是笑，只有一瞬间被压下去的、控制得很好的情绪。

        他觉得这一天过得像梦。

        海面像被打碎的镜子，阳光在波浪间跃。

        晚餐是用船上的便携燃气灶的豆腐鱼汤。

        假期第四天，他们出海。

        “子线要比主线细两号。”沈兆洪着透明的钓线在光线下转动，“这样断了只会损失钩子。”

        沈兆洪看了一眼，点：“有得教。”

        没有回应。

        “没想好。”他说，“总得先看我能活到几岁。”

        沈纪雯穿着真丝睡衣，发乱得像刚从枕里挣脱出来，眼神迷离，眉紧皱，声音也带着明显没醒透的沙哑和不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