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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莫负好时光 > (49)疏星耿耿bi人寒(上)

(49)疏星耿耿bi人寒(上)

        正说着,南方从侧后步出,手中抱着几册旧账与数封卷轴,一一陈列于长案之上。鲁庄眼角微,脸上却仍旧强作镇定。

        老佃抖着嗓子,磕了一个,牙齿打颤间挤出几个字来:“回夫人……辈昔年种的是黄家地,自知不归鲁庄。怎地三年后,忽说划归本庄,再问便要挨鞭。是个没念过书的,连契纸也不识几个字,只晓得人家的地,咋就成了别人的?”

        他才刚一安排温钧野下山,南方那边便悄然给蕙宁传了话。

        她顿了顿,又笑:“不过此‘家常’,非彼‘家常’。”

        蕙宁静静坐在榻上,目光如被夜风亮的长灯,明灭中透出一丝沉冷。她低声吐了口气,轻轻放下茶盏,眼神一敛,沉着冷静地:“我们也该动手了。”

        鲁庄进来时神色尚且镇定,却也不免心中疑窦横生――三少这是唱哪出?按理说,她此刻该因着丈夫一言不发地离去而有悲凉之色,怎的反而神清气朗,竟还主动召见众人?

        鲁庄咳了一声,半带试探地笑:“三少前些日子不是说账上都没什么问题么?怎么忽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蕙宁只似笑非笑地转向他,缓声:“一派胡言?是嘛,那也好。正巧,今年春荒早至,府上需整编各庄赈田数目,需得实地丈量归档,按田亩大小划拨粮秧。这丈田一事,庄想必最熟不过。既说无亏心,那便由我亲自监理,明日从西岭黄田起丈,鲁庄协同在旁,佃互验,不得偏差一分一毫。”

        此言一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蕙宁随手抽出一卷田契,铺开在案上,语气不急不缓:“这一页,记的是福圣二年春耕前后的田亩划界之事。上分明写着,鲁庄私调田界,将邻庄黄田一百三十亩划入本庄,仍以原租税征收佃,却不入府账。”

炎凉。若她识趣,自会悄悄退让,若是执意要查……天高皇帝远,就别鲁庄心狠手辣,反正这年,死人不会说话。

        他目光在厅中转了一圈,终还是压下心的不安,低作揖笑:“三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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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婉转,却滴水不漏,既不失礼,也不怨,却隐隐透出几分敲山震虎的意味。

        她抬眸定定望向鲁庄,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丈量,不只丈地,也丈人心。若土地无欺,我自会封章上呈,若有隐占,那便是欺上犯主,按律置。”

        话音刚落,檀云已领着一位老佃从垂帘后缓缓走出。那人衣衫洗得发白,双膝未着地便已打颤,脸色蜡黄,皱纹纵横,一看便是常年风雨打、日晒田间的老实庄

        蕙宁轻抿口茶,动作缓慢而不失优雅,随后将茶盏轻轻搁下,目光自盏边抬起,眉目弯弯地扫了众人一眼:“前些日子连下数日大雨,山路泥泞,人心浮动,我一时烦闷,也未细细思量,如今天晴日朗,我心里也亮堂了些,自然就想着把往年旧事再翻一翻,权当清帐理脉,洗洗尘罢了。”

        此言一出,厅内鸦雀无声。

        可他一瞧见鲁庄子倏然一抖,仿佛被蛇咬过似的,扑通便跪下,额几乎磕到砖面上,浑颤若筛糠。他眼中并无恳求,更多的是一难以遏抑的愤怒,像是被压抑太久的老兽,终于得以发声。

        “放你娘的狗屁!”鲁庄猛地起,紫涨面上浮着层油汗,像腊肉淋了热汤,他指着老佃怒喝,“你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老不死,今日是受人唆使来污蔑我是不是?府上从来清清白白,怎容你这等村野刁民胡言乱语?”

        “各位坐吧。”蕙宁盈盈一笑,神色平静如水,笑地开口,未见任何不妥,“今日请大家来,是想与几位老先生聊一聊田庄上的诸事,权当是新岁伊始,共商来年之策。”

        他说到此,已忍不住涕泗横,一边泪,一边狠狠叩首,声嘶力竭:“不敢妄言,也不敢撞,可这几年收成虽好,却一年比一年穷,连孩子病了都不敢看郎中……这银子,是被谁拿去的,虽不敢说,可心里清楚!”

        第二日午后,天光乍晴,残雪未,春寒料峭。蕙宁早早起,她吩咐婢仆收拾了厅堂,又亲自遣人请来了庄与几名掌事老吏。檀云与绛珠分列左右,神色从容,南方在旁,持刀而立。

        蕙宁眸中微光一闪,却仍语调温和,神色慈蔼:“你别怕。让你来说,是叫你将这件事说明白。今日堂上有众位掌事在,也有府中簿册为凭,你只如实回话,我主,不让你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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