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在地，脑机接口插入一个生物电发电的信号强化装置，手里举着一台简易的全息投影仪。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缘无份、远走他方、分扬镳、反目成仇、破镜难圆。

        「遗憾」匆匆席卷而来又落而去。

        L的牙齿抵住重落的石板。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牙齿与一下又一下砸在石板上，她哭着拱。哭到面目全非，饥饿难耐。

        末尾出现的是「恐惧」，因年代久远且毫不重要而极少出现。她唯一的一次恐惧是初次被他强迫时对强者的恐惧。可很快，她的恐惧转化为愤怒。她的格天然是个斗士，上蹿下，怼天怼地。

        「深井」要剥夺她残留的「遗憾」。

        「厌恶」――比「恨」多了憎恶，肮脏而丑陋，她不愿意承认她有过因攀比和落差而对他边的其他人产生的嫉妒。她转移焦点，对准了他。她厌恶吃醋的自己，她厌恶心口不一的自己，她厌恶因喜欢而弱的自己，她厌恶寻找替代品的自己，自厌通通转化为对他的厌恶：我厌恶他。

        她无法想象没有遗憾的人生。

        来回穿越一次「白塔」与「深井」，代价是回收她最重要的情感。

        她探出，看到了守候在一旁的德克斯特。

        她哭得意义确凿。

        经历了所有强烈的情感，却唯独没有「悲伤」，她与他之间没有潜在与存在中间的阴影，没有消沉与孤独的分离，「井」仁慈地将「悲伤」留给她在后半生反刍。

        失去了就失去了。来者犹可追。她还有未来。

法竟然是：出来后我要告诉艾达・奥古斯塔。

        出去之后，也许「钝化」加剧，也许失去调和的神「狂化」，不会安然无恙。

        LX-2047出现在她眼前。

        过了几分钟，她的门牙磕在边缘，她住沉重的压力挪开一条隙。

        那是对EL的遗憾。

        光线愈往上愈暗，渐渐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腹下的衣服与凸起的膝盖骨被磨损地伤痕累累，地面越发抬升。她接近于贴在岩匍匐攀爬。

        「愤怒」――再降级为生气，太多点了。她好像在他面前一直易燃易爆。她不喜欢自以为是的蠢货，可他有的时候蠢得让她愤怒。她对他的情感复杂，分的他象征她强烈抵抗的强权存在。关系的越界，不自知行为的挑衅，时不时制造出烈的不适。

        下定决心之前她告诉自己往者不可谏。

        可「遗憾」差点击毁了她。

        接下来是「恨」――她当然恨过他。他们有过太过不堪的开端，加上她锱铢必较，心狭窄，断裂的恨意时时刻刻掺在她对他的爱中，让她持续挑剔与质疑他的喜欢。

        他们之间永远差了点时机与勇气。

        当她终于抵达地窖的石板门前，她的脸颊摸索到凹陷的隙。

        她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对她仍旧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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