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她的对面,而是像家里平时的晚餐一样,夫妻坐在一边,他会在讲到有趣的事情时牵起他的手,凝望着她带着笑意的美丽翠眸。
他十六岁离家,加入教廷之后就再没有住过那间房,但父母亲依然在他成人礼之后将那改造成了一间可供夫妇两人居住的卧室,期待着他某一天会成家,然后带着爱人回来暂住。
相较于父兄――虽然常人概念里,他们的婚姻足以称得上是幸福,他在伴侣的选择上更有着令人艳羡的自主权。
相较于很多由于不愿杀生而抗拒的类似情况,她似乎只是单纯的厌恶血肉的味。
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些都是该由他自己理的问题,却因他的一时私心,压力转移到了无辜的对方
上。
辛西娅一时有些哽住……
在回答的间隙,他余光扫到辛西娅试图不动声色地将鳕鱼排藏到盘中装饰用的卷心菜叶后面,不由得面不悦。
这是他的家人对他的信任与爱,他们相信他的选择,并以自己想得到的方法帮助这个他们疼爱的次子。
他可以选择为教廷效命,去南方自立门,在北地城中定居,或是彻底成为一个四海为家的冒险者。
他们会在晚餐之后携手离去,听着后母亲对他不守礼数的嗔怪,然后回到那间卧房。
辛西娅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那一个月让她养成了习惯,条件反般悻悻然地装作无事发生,叉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面色挂着恬静的微笑,继而吃药一样囫囵吞下。
口味问题本不应过多置喙,但她不是纯血灵,缺乏肉食的摄入会让她变得虚弱,尤其是她现在还在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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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年轻人本就是这次家宴的焦点,他们这个微妙的交互自然没有被任何一位奥宾忽视。
即使他想要共度余生的是一个不会有后嗣的半灵,他的父母作为本应古板的贵族,也予以了超乎想象的支持。
不用从出生起就被告知毕生的使命就是死守无冬河北岸的防线,抵御那些怪物肆无忌惮地侵犯文明的疆野。
但这过于迫切的态度显然让辛西娅有些无所适从。
她明明比在场的大分人年纪都大……
于是,他极为少有的,主动截住了兄长对于辛西娅过往的提问,将话题的重心转移到了自己上,解放了已然有些不堪重负的半
灵。
在贝之山时她就是这样,表面上一派优雅,实则小动作不断地逃避摄食肉类。
他也不用背负起联姻的责任,将自己的爱情放在肮脏锈蚀的天平上,与那些俗世的物质权力可悲的交易。
这让他有些歉疚。
对了,那间西塔楼的卧室,其实并不是什么客房,而是他原本的房间。
总之恍惚间德里克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辛西娅就是他的妻子,会以这样的姿态等待着他从战场归来,与他和他的家人共进晚餐,听他分享这次远征的趣闻。
在德里克的印象里,辛西娅很少这么拘谨,她总是从容优雅的。
即使是她亲自的,她也不喜欢吃。
容易产生遐思;又许是奥宾家并未考虑自己的次子不善酒力,佐餐的是他们日常备的,度数不低的烈酒。
从这个角度来讲,德里克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没有继承权的他,人生远比他的兄长自由。
离家多年,又极少通信,他的家人当然也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他。
他看见了辛西娅笑意下的僵,与话题转化时的不自然。
贵族对于长子多有严厉,而对于次子则往往寄予温情。
这次他的父母出于某种昭然若揭的心思让辛西娅住了进去,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错过了提出异议的最佳时机。
子爵夫妇甚至私底下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再次看向辛西娅的表情开始带着长辈般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