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啜了半盏酒：“栩栩，你能理解姐姐吧？”

        纪栩瞧纪绰口中说着送姨娘回家的条条缘由，仿佛情非得已一般，可神色举止，却没半点无奈歉意，反而透着得意洋洋之态。

        纪绰想起今日从纪家特地给纪栩带的“厚礼”，笑：“栩栩你能这般想，姐姐甚感欣，那我和母亲也不枉你信赖，我们忙活了一夜，专程给你备了份大礼。”

        今日纪绰兴致格外高亢，她启了壶酒水，给自个满上，悠悠地呷了一口：“栩栩，我昨晚连夜把姨娘送回纪家了。”

        她叹了口气：“我是宴家儿媳不假，可没圆房生子，终是人微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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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纪绰还要利用她圆房生子，恐能直言“她得乖顺听话，姨娘才有命在”的威胁之辞。

        她感到背脊莫名一阵发凉，忍辱负重之人，不可小觑，对方极有可能所图甚大。

        “再则，父亲母亲那边得知姨娘的情况，十分担忧，坚持要把姨娘接回去照顾，我们作为女儿的，也不得不顺从父母心意。”

        她从重生开始筹谋的“接母亲脱离纪家”的计划，在此刻全然崩盘，甚至她和母亲陷入了一种被动桎梏的境地，如待宰的羊羔被人抻长颈子钳在案板上，等候屠刀落下。

她已经杀了谁？

        “你知，姨娘冒然在晏家查出中毒一事，虽与宴家无关，但若不知情的，误以为宴家坑害了姨娘，往宴家上泼脏水，我怕郎君、婆母和祖母会生气，故而才此策。”

        纪栩不禁想到钟妪，这个对她和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虽是下人，堪比亲人。

        纪绰见纪栩神色自若，不由钦佩她的心。

        不过无论纪栩在暗谋什么，都得把念打消在肚子里。

        她以为纪栩得知姨娘中毒、而她和母亲故意不医，乃至这毒可能就是她和母亲下的，纪栩会因此失控、诘问和奔溃等等，没想到这娘子如此沉得住气，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识时务。

        但纪栩不悔不惧，她已经知母亲的解毒方法，又有宴衡这个强大仁正的后盾，只要纪绰还需要她，她就有办法置死地而后生――来一出金蝉脱壳，带母亲脱离主母和纪绰的掌控。

        “而且，我执掌宴家中馈，无暇分照料姨娘，万一下人没有看顾周到有个什么闪失，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攥紧了手心，等待纪绰开场。

        她佯作无事地回话：“姐姐一片用心，妹妹自然懂的。只要姨娘日益无虞，在哪里调治都是小事，她回去纪家，有父亲母亲照料，我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