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连蹀。活下去。”
“凌雪……”
天色将晓,晨光熹微。
连蹀停顿了片刻,“我检查过你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变化。小张――”方凌雪知
这是女孩,“她的情况和你不同,她发烧后长出菌丝,目前仍在高温中。对不起,我用了你的退烧药。”
“足够了吗?”看到连蹀点,她继续闭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力气完全抬首了,下颌似瞄准方凌雪,藏在发丝下的眼神竟在弥留之际那么的纯真无邪,似小兽归巢,眷恋地靠近母亲。
已经不再多言,方凌雪不想指出药物在今后会是多么稀缺的资源。他随随便便给予。
天亮了。
「活下去。连蹀。活下去。」
神迹降临,杂音骤停。
菌丝溃散在黑暗中,方凌雪看到莹莹闪光、灰飞烟灭的粉末尘埃,悬浮在空中。
。”他解释,“凌雪,睁开眼,让我检查你的瞳孔。”
方凌雪闻声点点,“搞清楚了吗?”她指得不止自己的状况。
他发现自己的不同。
“你――”他不知怎么形容,暂未理清事情发展的前后顺序,自然也无法
坡归因,只能客观描述,“看到菌种后,你愣在原地,之后便昏了过去。”
她将连蹀拖进帐篷,再度锁上拉链。
温度渐冷,夜幕降临。方凌雪泡了一包服务区超市里的泡面,收拾完后从背包里取出帐篷和睡袋,她完全忽视另外两人的存在,尽连蹀多次想要上前帮她搭帐篷。躲进帐篷拉上拉链后,方凌雪畅快地长舒一口气。她钻入睡袋,很快进入睡眠。
连蹀的手终究及他梦中的岛屿,他抚摸上女人的侧脸,指腹的纹路印章轻按,脑海中只余下一
绝对指令,贯彻执行。
「告诉他:活下去」
随后,她听清属于男人的低呼
。
异常,绝对的异常,频次过高,难掩急促。有那么一刹那,方凌雪承认自己的恶劣:让他自生自灭吧,让他双宿双飞吧。她厌恶他对旁人的无端殷勤,她深究厌恶之源,又无意直面深渊。
后半程轮到她守夜的时间,闹铃响起。她一向浅眠,反应速度快,她静静地平躺在地面几秒,起。
“多久?”
「你该救他」
漫长的后夜,她抱住男人的颅,回到过往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她违心地安抚着多余的「存在」。
脑海中的噪音再度响起。
千千万张口,千千万迥异的声音,一瞬间意识崩裂。再度醒来后,方凌雪从狭窄的帐篷里钻出。连蹀就在她的帐篷口,屈膝抱住双
,他浑
上下不止禁地颤抖,噼里啪啦炸出骨
间的对撞,又调和出暗哑的呜咽。
菌丝从他的眼眶中如沙般溢出。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的东西。”
「只有你能救他」
他于意识的晦明交接之,缓缓睁开眼。
“半小时。”
眼张开,她盯向连蹀,像
隐形眼镜那样,睁大,一动不动停顿十几秒。
唯有沉默。似乎千辛万苦等待而来的大结局并不是期望的那样,油然而生的疲惫淹没方凌雪。她无心去另一个人的死活。菌丝如掩埋战场的雪,铺展而开。唯有帐篷在唯一绝对真实的月光下纯净如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