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畦整齐，阡陌纵横，小两旁是长着些许杂草的泥地，远炊烟裊裊，屋舍低矮斑驳，偶有鸡鸣犬吠，与凡世农村无异。

        她语气一转，眉宇间竟透出几分自豪与宽，轻抚口：“能来这里的，都是生前积德行善、心无愧疚的大善人，小娘子既至此地，想必也是位积福有缘之人，了不得呀！”

        这世间若真有无苦之地，又岂会藏在这片与凡尘无异的农村中？一口锅烟、一柴门、一盏残灯便能成佛，那凡人早该成仙，哪还轮得到他们斩妖除魔、赴死求？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幽，四周顿时沉入无边黑暗，连脚步声都被吞没，仿若行于虚空。

        小青见他迟疑，不耐地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冷声说：“别看了，就算有诈，我们也得进去。”

        她正举步，却被后人一把扯住。

        业止抬眼打量四周，沉默片刻，语声低缓：“越是不动声色之地，越要留神。”

        “……这就是极乐世界？”她转看向业止，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荒唐感，“若说这是桃源福地，怎会这般……普通？”

        上悬着一方桐木匾额，字迹斑驳却苍劲如刀，赫然三字：“桃花源”。

        那是一再寻常不过的村落。

        入此即登无苦地，浮生从此梦中温。

        她着被压红的肩，笑容满面地打量小青几眼，语气热络得很，“不错不错，小娘子问得是，我们这里正是桃花源，世间极乐之地。”

        那大娘担子沉重，里满载瓜果蔬菜，被这一声蓦然惊住，脚下踉跄，子一歪便倾倒。

        语毕，她已率先迈入幽，脚步轻快，声音于内回响空灵。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青眼明手快，踏前一步稳稳接住担子，顺势将其轻放地面。那担子落地无声，蔬果分毫未散，动作轻巧宛若云烟。

        得时须捨情难断，一步天堂一步癫。

        小青有些难以置信，“人人趋之若鹜的极乐之境，未曾想竟是如此‘朴实无华’。”

        “等会。”业止沉声，眉心紧锁，眼中满是审视之色。

        正巧前方走来一位挑担匆匆的大娘，脚步急促，额间汗渍淋漓，似赶着赴市，小青便上前两步，微微侧，唤：“大娘请留步，敢问此可是桃花源？”

        此地桃源非世间，生人莫近鬼门关。

        大娘见状怔了怔，随即惊喜叫：“哎呀，小娘子好手！”

        农人着布麻衣，背篓肩挑，有牵牛耕田者，有推车送菜者，个个神情安然，步履从容，见着小青与业止，仅是点示意，便自顾自地转离去。

        她目光扫过口，又环视四周，这幻境明明是春风十里、桃李成蹊，却偏偏令人生出一莫名压迫之感，彷彿笑靥背后藏着无尽深渊。

        他绕着碑与来来回回细察数次，似有所疑，却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走了多久，约莫半刻功夫，前方忽有一线白光，于墨般的黑影中微弱闪烁。

        右方立有一块古碑，通青石，碑文镌刻如下：

        莫问福祸何所指，桃源步步是前因。

        映入眼帘的，并非仙鹤绕树、玉琼臺，也无金闺玉阙、霞光万。

        小青站在路中央，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神色愈发古怪。

        小青拉着业止脚步加快，顺着那光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