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他对我的恐慌浑然不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和那个笑容。

        我想这种家庭狗血剧情的确能引起对方的一点兴趣和一点同情吧。对方听了我编的故事，停顿了一会说，之前吴老师的确是在我们机构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后面离职了。

        放下电话，我上了那家机构北京校区的官网，很容易就在名师风采板块里看到了张X曦老师。

        照片上的人，是低年级英语辅导一对一的老师没错，但那是个中年大叔，穿着白衬衣，衣服在上绷得很紧，小腹微微隆起，着黑框眼镜，发用发胶有些刻意地搓起来增加一点高，嘴边一圈胡

        他扭过看着我，笑了。

        回对上我外甥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小姨，你在干什么？

        是呀。

        小区门外的店铺大多数都没开，只有一家早点开了门，我买了几个包子一溜小跑回去，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对门的年轻爸爸，他推着婴儿车，笔直地站着，目视着前方，就像是没看见我一样。

        我觉得气氛着实尴尬，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刚出去呀？

        对面回答得也很干脆：

        我把我外甥的订单号报给他们，他们也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外甥这一个月没有买他们的课。上个季度的课已经上完了。

        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主听我说要请假，有些不情愿地墨迹了几句，还是批了。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态度过于死缠烂打，我听见电话那客服朝旁边的人询问了几句。

现在还早，但小区里还是安静得过了。

        家长您好，请问您打听吴老师是要什么呢？

        不为什么。

        虽然没两层楼，电梯的时间很短，但我觉得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小子破天荒地居然叫了我一声小姨，这是突发了什么孝心。

        您好，我想跟您这边打听一个老师，      我在X英的APP上翻了一下我外甥的课，叫吴X笛，低年级的英语老师，如果方便的话，能请您把他的相关证件发给我一下吗？

        去年吧。他现在X诚教育上课，我觉得有可能孩子爸爸记错机构名称了。

        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我编了个理由，告诉对方：我是孩子妈，孩子爹跟我说给孩子报了这个老师的课，花了若干钱，我想实一下b      b。

        可那不是Andy。

        仍旧是一个年轻好听的女声接起电话。

        吴X笛？我们这边没有这个老师呀？女士您是不是名字记错了？

        但我这时候没工夫去表扬他的孝心，只是把手里的早餐给他：你今天在家好好待着，哪也别去。谁来家里也别开门。

        没有人声，没有车声。甚至连物业清洁工清扫路面的声音都没有。

        电梯终于到了我家的楼层，门一开，我就冲了出去，不去想他是否跟在我后。

        他婴儿车里的小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能看出他觉得我越发有病：为什么？

        我不知，可能不来了吧。来的话你也不要给她开门。

        我从走廊跑到表姐家的门，抖抖索索地掏钥匙，在打开门的一刻我大着胆子回看了一眼。

        您好，X英教育。

        接着，我拨通Andy所在的那家机构的号码。

        我拐了个弯，注意到路边的几个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堆满了，而且看得出是很久没有人收了。污水从桶底漏出来，泛着黑红的颜色。一群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两个动作是分开的。他先朝左转过，转了一个完完整整的90度，就像我小时候玩那种芭比娃娃的时候，玩腻了就干脆强行把娃娃的掰个方向。然后，他的脸冲着我，出一个非常完美，脸上每块肌肉都在用力拉伸的笑容，两排牙齿洁白闪耀。

        但他仍然没有动，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和笑容，像上有个开关，需要你去按一下输入指令才能开始下一个动作。

        我得感谢她还愿意告诉我这个信息。

        接着，一个稍显老成的声音接了电话。

        他什么时候离的职？

        我看见他推着婴儿车的背影，慢慢走向他家的房门。

        我又实了一遍，对方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们系统里没有这个老师。

        王姨什么时候来？他问。

        我闪进屋，把门反锁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