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答：“日文书，本看不懂。作者是大正时期的人，表述有几分古典味，就算每个词都看明白，凑在一起就不知什么意思。”

        “你想问什么？”

        林稚没在背书，将口袋本的日本小说夹在历史课本里暗度陈仓。

        她在说时，并未意识到话中的歧义。

        林稚犯愁，“就是……好像没有什么中文词语可以代替意思。一般的理解是丈夫，不过这样称呼会有些老派。在更早的时代，也用来称呼家主一类的人物，就像旧中国称老爷。当然，放在男女之间，也有更暧昧的意思，非正式的某种夫妇。”

        “在那之后，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在外网当情感博主，讲述自己和不同男人的爱经历。好像意外怀孕、产这种事，也就是生一场小病，动个手术。她是自由的。这不正是思想解放的表现吗？可我忍不住想，如果未来的法律禁止堕胎，是否有些人的命运就永远改变了？”

        “那个人是「旦那さん」？”

        林稚想了一想，仍是：“没有。”

        她隔着一重猜测陌生词语的义，满怀兴趣却磕磕绊绊，终于一筹莫展。

        “没有。”他很错愕，就像突然被拽进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也许？”

        她悄悄瞄林稚的反应，发现他不知为何耳有些红。

        “很厉害。”光是如此，就足以让她由衷佩服。

        林稚将小书揣进口袋，漫不经心望向檐下，“之前的小姐姐，你还记得吗？我向你借钱那次。”

        颊上还有几分春的余热，手覆上去感觉得到。

        杳在一旁等候得焦虑，“你跟她过吗？”

        林稚暗自沉许久。

望着。又被他逮住了奇怪的事，少女常在这样意想不到的地方感到不好意思。转角深蓝色反光玻璃墙像走路不看路的行人撞过来，她这才瞧见颈前绯红的吻痕，在最显眼的位置，他就喜欢往那咬。也不知是今早还是昨晚上……果然摸黑开夜车不好。

        “我会觉得，用生育关系将人绑在一起，总归是一种不幸。”

        在一本正经口是心非的那方面，他或许与钤很像。

        “那你想吗？”

        杳不禁好奇问：“你在看什么？好看吗？”

        杳得了趣，决定不再为难他。

        “别说日语，我听不懂。”

        但他又吞吞吐吐地开口：“我……能问你吗？”

        这倒将她问住了。

        教室门口已经有个迟到的人自觉罚站，是林稚。他望向她的眼神有些不解，她愣愣移开挡在脖子上的手，那眼神又因了然而冷漠。

        借钱产的事，快过去一年了。杳从未与当事人照面，或许也谈不上记不记得，只顺着话问：“她怎么了？”

        到学校不出意外地迟到。去教室的走廊已无一人，满径的桃花纷然摇落，花堆叠在路旁，远观迷离一片，掩藏小猫游戏过的痕迹，粉红的桃心猫爪。

        清楚林稚是在下判断以前会思考的人，似乎无论他想窥探什么，她都可以没有负担地坦然相告。哪怕他深思熟虑后的审判，依旧是有罪，这与被乱暴之人践踏、轻蔑着冲碎，意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