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边哭边舐着脐带，轻轻咬断，凯没了牙齿，咬断不了什么，只一味守在黛西边，蹭着她的脖子与鼻，看也不看那些孩子一眼。

        凯也没有什么前齿，到跟她有些相像。

        一只，又一只，还有一只。

        兰斯与乌恩使了个眼色，两只狼一只拿自己诱饵引开侵略的人族，一只则自后绕杀。

        小宝宝的脸上也肉嘟嘟的，稀疏的金色发，浸着阳光般的生命力。

        黛西怔了一下，一旁陪着的乌恩与兰斯，则压抑着胃口，没扑下去把人吃了。

        在凯绝食自尽的那段时间里，乌恩便把这个小小的人族婴儿放在凯边养着。

        她跑不了了，鼻腔里尽是灰烬，窒息，肺也抽痛。

        凯不想让他靠近，可也知妻子现在需要喝水。

        狼从怀孕到生产，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血，就似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在那伤痕累累的躯汩汩泻着。

        凯挡在她后，挡住袭来的箭雨。

        情况紧急，人族还有弓箭。

        小半个月后，森林深住着魔鬼的事，在人族中传开来。

        他满威压地守在一旁，死盯着那小孩给她喂了些水。

        随后，言愈演愈烈，目击到巨型黑狼的证人们，也纷纷参与到这场热闹的讨论中。

        人类决定，去丛林深一探究竟。

        她总是仰躺在地上，喜欢抬起手，去抓凯肉嘟嘟的黑鼻子，然后咯咯笑着，出没有牙齿的牙龈。

        而黛西喂他们吃了神奇的东西，他们刀枪不入，彼此怎么也咬不坏。

        他不要小狼崽，他只要黛西。

        ・

        似乎上天并不想让她剩下狼与人的怪胎。

        是女巫救了她，即使群狼环绕，女巫还是捡走她，给她解毒，教她读书写字，传授本领。

        她想起年幼时，自己被毒蛇咬伤，狼们束手无措，她也只能躺在草丛里等死。

        兰斯与乌恩杀回来时，少女刚刚咽气。

        两只公狼崩溃到黑化，情绪逐渐失控，眼看着就要冲回去把人族都杀了。

        乌恩叼出的最后一只幼崽，并不是狼的形态。

        那两只公狼见乌恩胆敢对女孩的动手，发疯一般与他缠打起来。

        她捂着小腹逃出火海，也不怎么回事，突然就要生了。

        而此时，黛西也完成了她对三只狼最后的改造。

        她取用了鲛人灵，制成一剂猛药，狼喝下去，刀枪不入。

        女巫平日治病救人，去除邪祟，也会带上年幼的黛西一起。

        黛西死了，他也不活了。

        他们用嘴吻蹭着黛西，示意她别了，人有什么好救的，别忘了是谁把你烧成如今的模样，快走快走。

        是她救下的那个孩子，在暗担忧地张望了许久，才试探地捧着一碗清水走来。

        又是火。

        乌恩边承受着两只公狼的毒打，边将孩子从她肚子里叼了出来，咬断脐带，舐着新生的小狼崽。

        就如当年女巫救起她一样，黛西也同样伸出了援手。

        ・

        很可惜，人类用的是火攻。

        她见过人们善意的笑颜，感激的泪水，也收到过许许多多人的关怀与谢礼。

天寒地冻，那孩子摔伤了，雪地上大片血迹十分扎眼。

        她粉粉的，是人的形状，光秃的脑袋上，只几缕黏的金发。

        她一抓他的鼻子，他便乌乌哭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出眼眶，沾在小宝宝肉乎乎的小手上。

        人很复杂，有好人，也有坏人，一个人，也可以时好时坏。

        “乌恩，我已经把我的灵力，我的气数，都给了孩子。”

        凯一直陪在她侧，没有牙齿的嘴吻蹭着她的脸颊，掉她的泪水，自己又吧嗒掉下眼泪，砸在她鼻上。

        “如果我生产时断了气――”

        这时，乌恩颤着爪子，用利爪划开了女孩的肚子。

        那崽子忽然低低呛了一声，兰斯与凯惊愕在原地，忘了松开撕咬乌恩的獠牙。

        黛西对火早有阴影，即便有两只公狼守在边，逃跑时仍旧狼狈。

        可黛西却难以挪动脚步。

        生产之时，她已枯竭衰败，火场中走一遭，哪还有力气生下小狼。

        可着只是杯水车薪，她喝了些水，生命也只延续了不多时候，仍旧没有力气生下小狼。

        黛西的脸颊肉肉的，金灿灿的发像冬日的阳光。

        “你就把我的肚子划开。”

        而黛西是人，孕期格外漫长。

        黛西仿佛从那孩子上，看到了年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