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也没说啥，轻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万元没有太怀疑，只怕胡婶欺负了许缙云，忙走到许缙云跟前。

        那姓田的要是真惦记许缙云，还能把他送到这儿来，许缙云告状，他也得有地方告，姓田的下回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一个子能指望谁？

        买墨水就花了不少时间，万元稀罕钢笔这新鲜玩意儿，练字的时间比平时都长一些，没多久天就有些黑了。

        “我占着你的灯，你没法看书了吧？”

        万元搁下钢笔打算回家，刚一心扑在写字上，这会儿他才回过神，许缙云已经很久没有过声了，一回，许缙云拖着腮帮子睡着了，上还盖着一本书。

        话音刚落，万元拿着买好的墨水回来了，胡婶一见到他，脸色僵，万元这小子跟许缙云走得近，谁能帮他出去啊，不就是万元吗？

        许缙云深了一口气，驱赶着睡意，轻声和万元轻声说：“外边天黑了。”

        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瘦骨嶙峋，沉默寡言，死气沉沉的许缙云有点人样了，他依旧是坐在轮椅上，只是穿整齐，双手规矩地叠在一起，腰板得笔直，眼神依旧有些冷淡，但少了之前的颓唐。

清楚，这一半有没有富裕的，你心里也明白的。”

        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也戳到了胡婶的痛，没了许缙云，她家一钱也拿不到，许缙云这是赤的威胁，她回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这意思是要鸡飞打啊，权衡利弊间，胡婶败下阵来，忙跟许缙云赔笑，“呵，缙云，你说哪儿的话，不就是一半嘛，婶儿拿给你就是，干吗说那些个不吉利的。”

        许缙云顺势靠回了轮椅上，双肩放松，轻轻拽了拽万元的衣角，“胡婶来送饭的。”

        “苏轼的文集。”

        严冬一过，那些个不起眼，生命力却顽强的小虫又活跃起来，在静谧的夜晚中，它们的鸣叫声透过了窗。

        虽然这话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别扭，但是万元就是觉得许缙云长得漂亮，第一眼就觉得他漂亮，比金民喜欢的那个梨花还要漂亮，不是什么样的发型，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掩盖不住这张漂亮脸。

        第12章

        “你看的什么？我看你最近老在看这本。”

        “钢笔就是不一样啊。”

        许缙云顺手将书翻了过来，正好是《赤赋》那一篇，如果说非要说喜欢……他的目光在万元的脸上打量，“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我记得街上就能打电话，我出不了门，有人能帮我，我也不指望回省城，大不了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谁？算了我也不认识。”万元有自知之明的，他举着煤油灯，黄色的光照在书上，“写的什么啊？你喜欢哪句啊？”

        这本是从张洵那儿拿来的，没有封面，被翻得有些破破烂烂的。

        见胡婶走远了万元把许缙云推进了屋子，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饭菜，拿这种东西打发许缙云，净欺负人，也不怕遭报应。

        万元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神有些放肆，让睡梦中的许缙云都有所察觉，许缙云缓缓睁开眼睛，万元躬着后背凑到了自己跟前。

        “她没说什么吧？”一想到胡婶对许缙云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就来气。

        胡婶大概还是不死心，“省城离我们这儿可远着呢，那话怎么说的，远水救不了近火。”

        确实不一样，稍微用点力，墨汁就晕开了，笔尖戳穿了报纸，墨汁浸出来一大团，要是不留神，手上衣服上就蹭到了，可不像在地上那么干脆利落。

        万元鲜少用笔，金属质感的钢笔握在手里哪儿是树枝能比的，他动作比平时轻了不少，生怕给许缙云坏了。

        昏黄的烛光照在许缙云的脸上，他的眼睑留下一排睫的阴影，脸颊牢牢贴着拳，被压得有点变形，嘴紧闭，口伴随着呼起伏着。

        唯一一盏煤油灯被自己霸占着，许缙云默不作声的，也不知睡了多久了，万元转了个方向，往他跟前凑了凑。

        “哪儿

        许缙云了鼻梁，没回答，他刚想开口问万元是不是该回去了，万元看向他怀里的书。

        可许缙云没把胡婶的事放在心上，他拿过万元手里的墨水，拧开后用钢笔蘸取了一点，找了张先前包东西用的报纸，写了两个字让万元照着练。